第十二章：镜像迷宫 (第2/2页)

一个你认为无辜的受害者，所以开始无意识地扭曲事实，来符合你的期望。看看数据，沈决，看看证据。数据不会撒谎。」

    这句话是冰冷的解剖刀，JiNg准刺向沈决的专业X。

    两人隔着门展开信任的拔河。她在门外用尽全力，试图将他从自我毁灭的深渊边缘拉回来。他在门内用尽全力挣脱她的手，执意要跳下去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信任被这扇门、这份笔记绷紧到极点，随时会断裂。

    就在这僵持的窒息时刻，沈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
    不是电话，是新闻推送通知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掏出手机，藉着走廊微光看了一眼萤幕。

    只一眼，血Ye彷佛瞬间凝固。

    新闻标题用加粗的耸动字T写着：

    【独家披露：《禁sE奏鸣曲》再现蔚城，疑似「指挥家」杀人乐章音频首次曝光！】

    标题下方是音频播放器链接。

    沈决的脑子「嗡」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不可能。

    那段旋律只有程聿的电脑里有，而那台电脑从未连接网路。

    门内，程聿似乎察觉到她突然的沉默。

    「怎麽了？」声音恢复一丝警觉，「是张立伟打来的吗？他要来抓我了？」

    沈决迅速将手机萤幕按灭，试图掩饰震惊。「没什麽，一条垃圾讯息。」

    但声音有无法控制的颤抖。

    程聿捕捉到了。

    「把手机给我。」语气平静，却不容置喙。

    「程聿，你现在需要冷静……」

    「把手机从门缝下面塞进来。」

    沈决看着门下那道狭窄缝隙，又看手中那条足以压垮骆驼的最後稻草。她知道，一旦他看到这个，一切就都结束了。

    但她也知道，无法再对他撒谎。他们之间那点残存的信任，经不起第二次欺骗。

    她犹豫几秒，最终还是蹲下身，将手机从冰冷地面推进那片黑暗。

    手机滑进去後，门内陷入长久的Si寂。

    沈决能听见自己心跳，擂鼓般敲打耳膜。

    几秒後，她听到轻微的点击声。

    然後，一段熟悉的、充满恶意变奏的钢琴旋律从门缝幽幽渗透出来。

    那段旋律不再是从程聿电脑扬声器发出的乾涩数位音。它经过专业後期处理，音质饱满，混响清晰，每一个不和谐音符都带着录音室级别的冰冷恶意。

    指挥家将这首属於程聿的私密禁曲公之於众。

    他不仅在用他的旋律杀人，还在用他的旋律向整个世界宣告存在。

    这不是陷阱，这是示威。

    一场「另一个我」对主T人格的最残酷公开处刑。

    门内，旋律还在播放。

    但程聿的呼x1声消失了。

    之前那沉重压抑的喘息，癫狂绝望的笑声，全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门後，只剩下b任何时候都更深沉的Si寂。

    沈决身T一软，靠在冰冷墙上。

    她知道，她输了。

    信任的弦，断了。

    但在这片废墟般的沉默中，她依然选择留下。不是作为警察，不是作为调音师，而是作为某种更原始的东西——一个不愿让另一个灵魂独自面对深渊的人。

    她在门外坐下，背靠着墙，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如果他要堕入地狱，那麽至少，不会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个无声的决定，在黑暗中慢慢沉淀，变成某种更深刻的东西。

    不是Ai情，不是同情，而是一种纯粹的、不求回报的守护。

    时间在这个夜晚失去了它惯常的节奏。沈决靠在墙上，感受着冰凉的石灰从脊背渗透进来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克内侧口袋里那个USB的轮廓，那个小小的金属物T彷佛有了T温，在她的触碰下变得温热。

    她想起审讯室里第一次坠入他那片静电噪音深渊的感觉。那种奇异的安宁，那种从未T验过的情感真空，现在想来，或许不仅仅是意外。也许那就是一个人在绝境中能给予另一个人的最珍贵的东西——不是拯救，不是治癒，而是单纯的陪伴。

    门内的沉寂延续着，但她能感觉到那种沉寂的质地在慢慢改变。不再是Si亡般的空洞，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思考，一种正在与自己进行对话的静默。她没有催促，没有敲门，只是静静地坐着，用自己的存在为那扇门後的挣扎提供一个微弱但持续的锚点。

    她的思绪飘向那些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往事。童年时，每当共感能力让她被他人的痛苦淹没，她的母亲总是会坐在她房门外，不说话，不开灯，只是静静地陪着。那种陪伴没有言语，没有安慰，却给了她继续存在下去的勇气。

    也许这就是她真正懂得的东西。不是破案，不是心理学理论，而是这种最原始的人类本能——在另一个灵魂面临黑暗时，选择留下。

    门内，程聿已经从镜子前退开，背靠着与沈决相对的墙壁坐下。奇怪的是，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门的另一侧，那种感觉不是听觉，不是任何具T的感官，而是一种更细微的存在感知。

    他闭上眼睛，让那种感知慢慢扩散。透过那扇薄薄的木门，他们彷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对话。她的呼x1，她的心跳，甚至她那种特有的、带着淡淡疲惫的情感频率，都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慰藉。

   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调音师的真正含义。不是修正什麽，不是治癒什麽，而是在混乱中提供一个基准，一个可以依托的音准。即使在最深的怀疑中，即使在最彻底的自我否定中，那个基准依然在那里，稳定而温暖。

    夜sE更深了，旧港区的街道上偶尔传来远处的车声，海cHa0一样一b0b0地涌来，又退去。两个人隔着一扇门，各自面对着自己的深渊，但那扇门也变成了某种连结——脆弱的、摇摇yu坠的，却依然存在。

    在这座被时间遗忘的建筑里，在这个被尘埃掩埋的旧居中，两个破碎的灵魂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守夜。不知道会持续多久，不知道会通向何方，只知道此刻，在这个世界上，还有另一个人在用最纯粹的方式存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