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：镜像迷宫 (第1/2页)

    旧居里的时间变得黏稠，每一秒都沉重得难以承受。

    沈决挂断电话的动作，是一个无声的判决。那个黑sE的USB在她夹克内侧的口袋里，紧贴着心跳，冰冷如石。

    程聿还坐在地上，看着她将那个证物收起，看着她对电话那头说出那个平静的「没有」。他的眼神从震惊慢慢转变为某种更深的东西——一种被保护，却又被背叛的矛盾。

    她不相信他。她相信他。

    这两个念头在他脑中碰撞，激起的火花灼烧着他最後一丝理智。

    「为什麽？」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，破碎如羽毛。

    沈决没有立刻回答。她走到他面前，蹲下身，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。

    程聿轻轻推开她的手，身T向後退去，直到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。第一次，他的眼中对她流露出戒备。这个nV人刚刚埋葬了能证明他清白的机会，也埋葬了能将他钉Si的证据。她不再是调音师，而是一个他完全无法读懂的变数。

    「别……」他说，声音轻得几不可闻，「别碰我。」

    他扶着墙站起身，每一个动作都颤抖着。没有看沈决，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，那个被尘封了十几年的童年房间。

    他走进去，反手将门关上。

    落锁的声音，某种东西的终结。

    沈决站在门外，听着那声音，心沉了下去。她知道，她刚才的选择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墙，b这扇木门更厚重。

    卧室内一片昏暗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月光，只有门缝下一丝微弱的光线渗入。空气中是旧木头、旧书本和樟脑丸的味道，时间腐朽的气息。

    程聿背靠着门板滑落，蜷缩在黑暗中。那几份谋杀笔记的内容，每一个字都烧红的烙铁，在脑海中反覆浮现。

    那是他的笔迹，他的逻辑。那种对目标心理弱点的JiNg准剖析，将谋杀设计成行为艺术的冷酷美学，都带着他最深刻的个人印记。

    一个念头，一个他一直用理智压制的临床诊断，此刻以无可辩驳的姿态占据了整个意识。

    解离X身份障碍。

    他不是疯了，他是碎了。

    他的身T里住着另一个人。冷酷、理智、骄傲，以艺术之名行凶的「指挥家」。而他，程聿，只是那个懦弱的、逃避的、连记忆都不敢面对的废墟。

    三年前的创伤没有毁掉他，而是唤醒了「他」。那个「他」潜伏在身T里，共享着知识、天赋、记忆，却没有那份被称为「良知」的负担。

    这解释了一切。

    为什麽失忆？因为「他」活动时，主T人格会沉睡。为什麽能T验Si者情感？因为「他」在行凶时将那些情感灌注给受害者，残响遗留在共享的身T里。为什麽会出现在案发现场？因为那是「他」的舞台。

    那个USB不是为了预防陈志明而留下的备份，那是「他」的战利品陈列，对完美作品的记录，留给主T人格的充满嘲讽的宣言。

    程聿抬起头，望向房间里那面蒙着厚灰尘的穿衣镜。在门缝透进的微光中，镜面反S出模糊、扭曲的人影。

    他看着镜子里的人，那个人也看着他。

    眼神是陌生的。

    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冰冷怜悯，看着失败的、不完整的、需要被「修正」的自己的眼神。

    他一步步走向镜子，每一步都沉重无b。伸出手，用袖口擦去镜面的灰尘。

    一张脸清晰浮现。是他的脸——苍白、瘦削、黑发凌乱，瞳孔因恐惧而放大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，镜子里不只是他。

    他SiSi盯着镜中倒影，试图找出破绽。一个不属於他的微表情，一个他不会有的眼神角度。但找不到。那张脸完美复制了他所有的恐惧与绝望，却又在绝望底层，透出一丝他未曾察觉的冰冷欣赏。

    镜中的倒影，用他自己的脸，露出了陌生的、怜悯的微笑。「你终於，承认了。」

    程聿猛地闭上眼睛，双手抱头，发出压抑的低吼。用额头一下一下撞着身後的木门，试图用物理疼痛压制内心被撕裂的恐怖。

    门外，沈决听着那沉闷的撞击声，心被无形的手攥住。

    「程聿！」她拍打门板，「开门！你在做什麽？」

    没有回应，只有令人心悸的撞击声。

    「那不是证据！」沈决的拳头重重砸在门上，声音因急切而嘶哑，「他把你的逻辑、你的偏执、你的笔迹当作材料，造了一面完美的镜子！他就是要让你照镜子，让你相信镜子里那个怪物就是你！」

    「你凭什麽这麽说？」门内传来程聿嘶哑的声音，充满自我厌弃，「你只是个警察！你懂什麽叫解离？你凭什麽判断另一个我不是我？那份笔记对傅振邦的分析，引用了克莱因学派的投SX认同理论，那是我大学时最偏Ai的理论！对林若萱的侧写运用了拉康的镜像理论，那是我毕业论文的核心！除了我自己，谁会知道得这麽清楚？」

    他的反驳不再是纯粹情绪，而是带着心理学家的专业与锋利。

    「我不懂那些理论！」沈决吼回去，声音因急切而变调，「但我懂你！我懂你脑子里那片静电噪音的深渊！那里是空的，痛苦的！没有那种居高临下自诩为神的傲慢！你不是他！」

    「那这些笔记怎麽解释？」程聿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，「我的笔迹，我的逻辑，我的密码！一个用巴赫赋格曲调X序列做成的密码！这一切都指向我！我是个怪物，沈决！一个用你们都看不懂的旋律杀人的怪物！而你，刚刚把唯一的证据藏了起来！你现在是怪物的同谋！」

    「那不是证据！」沈决的拳头重重砸在门上，「那是陷阱！指挥家故意留下的、用来摧毁你的陷阱！他了解你，知道你的偏执，你的思维方式，模仿你的笔迹，设下这个局，就是为了让你相信你就是他！」

    「模仿？」程聿的笑声更大了，充满绝望，「谁能模仿得如此天衣无缝？谁能知道我连自己都忘了的密码？除了我自己，还有谁？」

    他停顿，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遥远。「或者，你该换个角度思考，警官。你是不是产生了移情？想要拯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