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玻璃之境_第十五章山水为证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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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十五章山水为证 (第4/4页)

次替他换冷毛巾,喂水喂汤,一勺一勺地吹凉再喂入他口中。

    艾略特睡不沉,偶尔迷糊中喃喃自语,声音模糊不清。有时喊着什麽人的名字,有时语气惊恐,额头沁满冷汗。

    他翅膀无力地张开又合上,像想逃却又没有力气离开这间木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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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夜,风雪敲着窗棂,火炉里的木柴烧到发出劈啪声,照亮昏h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埃德加守在床边,用指节轻轻抚过艾略特的眉毛。那张脸苍白,毫无血sE,却仍带着他熟悉的脆弱与坚韧。

    忽然,艾略特睁开眼,声音很轻,但清晰:「我不怕Si……」

    埃德加一怔,凑近些:「你在说什麽?」

    艾略特的眼神有些飘,却还努力对焦,看着他,像是用尽全部力气才吐出:「但我怕你在没有我的地方……孤单太久。」

    那一瞬间,埃德加几乎握不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不曾想过,这样的人、这样一双曾历经牢狱与焚烧、看透Si亡的金sE眼瞳,会用「孤单」来形容离别的重量。不是疼痛,不是害怕,而是怕留他一人,活在人世间继续走。

    他想说很多话,却只吐出一句:「别说傻话。」

    他握紧艾略特的手,把它轻压在自己心口上,像要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渡给他。

    「你不会Si。就算你真的飞走了,我也会跟着你。只要你愿意等我一点点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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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艾略特闭上眼,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安稳的笑。

    那晚之後,雪下了三天三夜。

    艾略特像沉入了冰层底下,只在偶尔的低喃中浮出一点声响。

    埃德加不断煮热汤,用山中采来的药草熬成苦涩的汤水,一匙一匙喂进去。

    他甚至学着画符,用曾经从凯恩那学来的简易记忆转写术,试图安抚艾略特梦境中的幻影。

    他坐在床边,把艾略特的羽翼轻轻摊开,仔细检查是否冻伤。他用乾布擦拭,覆上羊毛与兽皮保温。

    他记得有一晚自己也病倒了,却强撑着没倒下。因为他知道,没有人可以替他照顾艾略特。

    三天後,艾略特醒来,yAn光从窗缝洒进来,打在他乾燥的唇边。

    「我……回来了?」他声音沙哑,还带着些迷茫。

    埃德加轻轻笑了,眼中红红的,像刚哭过:「你让我等太久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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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艾略特笑了一下,却眼角Sh润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羽翼轻轻颤动,然後在yAn光中缓缓张开,如雾中现形的银鹤,缓缓展翅。

    那动作美得几近圣洁,却同时也满载疲惫与重生的力量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说感谢,两人只是无声地靠在一起,互相依偎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话语,成了他们之间不需要说出口的约定。

    它不需刻在纸上,也无需交换誓言,它存在於他们彼此的眼神里,存在於指尖碰触时的微颤,存在於心跳靠近时那份永不背离的共鸣里。

    从那之後,艾略特再没有把自己关在梦里太久。

    他学会醒来时,第一眼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;而埃德加,也会在每一个黎明之前,静静守在他身边,把他的名字轻声念出。

    彷佛只要念得够多,他们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,走到世界尽头,也不会失散。

    又一个春天来临。

    一天夜里,艾略特坐在床边看书,埃德加靠着他肩头打瞌睡。

    「你还记得凯恩说过的吗?」艾略特忽然开口。

    「哪句?」

    「你不是孤单的。」

    埃德加没睁眼,只是握了握他的手。

    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但艾略特笑了。那个笑容,温柔到像从一万片玻璃之後穿透而来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他们在山谷外缓缓铺起石阶,用山里捡来的木头盖了座小亭子。

    每逢雨季,两人会在亭子里对坐泡茶,艾略特翅膀沾着露水,轻轻闪动;埃德加翻开一本又一本旧书,有时念出几句诗句:

    2

    我曾坠落,但我今晨在你怀中醒来,

    是你教我相信堕落与飞翔,是同一对翅膀。

    风曾将我撕裂,你却用指尖缝补羽毛,

    在我破碎的骨骼中,种下了春天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梦见自己从长空跌落,穿过光与火焰,

    一度以为自己不配拥有名字,也不配被等待。

    可你说:连断翅的鸟,也值得拥抱。

    於是我学会落在你掌心,不再逃亡。

    我在你眼中看见一片静谧的湖泊,

    无需言语,就能洗尽漫长的伤痕。

    2

    你不问我的过去,只为我熬汤、点灯,

    如同夜里唯一不熄的微光,照我归程。

    若坠落是命运的考验,

    那麽你便是我用尽一生才抵达的地面。

    这里没有审判,也没有惧怕,

    只有你低语着:「来吧,让我们一起飞翔。」

    山野之上,一切声音都沈入春光中。

    再後来,连村民也很少提起那两人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忘记,而是他们彷佛成了山的一部分,风的一部分,星空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在冬夜闪烁的炉火旁,在夏夜摇曳的萤光中,在每一次心灵疲惫时的仰望里,人们都会记起那两道身影——一人金瞳似光,一人布帽遮眼,彼此相依,安静无言。

    2

    无论曾经世界如何将他们伤害,他们终究选择了慈悲。

    慈悲於彼此,也慈悲於自己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懂了,与其继续战斗与逃亡,不如学会如何好好活着。

    在这片遗世之境里,他们将旧记忆埋入土中,用Ai与自由长出新的枝芽。

    也许这段传说终将被时间掩埋。

    但若你愿意相信,那山谷仍在远方,云雾之後;那屋子仍有微光闪烁;那风铃仍响着不知名的旋律;那提琴仍会响起,为每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而奏。

    那里没有记忆实验,也没有教会的诅咒。艾略特不再梦到玻璃与血,而埃德加则一直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,终於找到属於自己的自由。

    山水为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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