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P09春日宴前夕 (第1/1页)

    这日午後，苏允念才刚从书房出来，怀里抱着一卷《诗经》，正打算回房休息，便听见丫鬟来报：「二小姐，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。」

    当她步入正院时，便看到母亲正端坐在主位，手中捻着茶盏，眼神淡淡地看向她，而一旁的苏昭婉，则笑意盈盈地望着她，彷佛早已知晓来意。

    「你年纪也不小了，这次长公主办的春日宴你得去，」陆映雪语气温和，却不容质疑，「你X子内向，正该多出去认识些人。」

    「是啊，允念，跟着我，你不用担心。」苏昭婉笑意温婉，柔声如风。

    允念心口微微发紧。

    她知道这是她「应该做的事」，她没有拒绝的选择。

    只是….她不想去。

    她从来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。

    「允念？」苏昭婉轻轻唤了她一声。

    她抬起眼，看见姊姊的笑容，熟悉而温柔，可是这份温柔却像是一道柔软的枷锁，将她牢牢困住。

    「……允念明白。」她的声音很轻，顺从地垂下头。

    「这才懂事。」陆映雪点了点头，只是淡淡地吩咐丫鬟：「去把准备好的步摇拿来，这次场合重要，允念的也备了。」

    允念微微抬眸，看到丫鬟端来的红木盒子，里头躺着一支JiNg致的鎏金花步摇，光华内敛，低调而雅致。

    她伸手将步摇捧起，指尖触及冰凉的金属，心口却像是被无声勒住。

    这是她该戴上的东西。

    这是她应该走上的道路。

    她的喉咙有些紧，最後只是轻轻道：「多谢母亲。」

    「去吧，回房准备准备，明日昭婉会带你过去。」

    她行了一礼，低声道：「…谢谢母亲。」

    然後转身离去，步伐端正，袖口下的手指却悄悄收紧。

    烛火摇曳，映照着少nV静默的侧脸。

    允念坐在妆台前，低头望着红木盒中的步摇，眼神有些迷茫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，轻轻触碰步摇的花纹，却觉得心口沉沉的，像是压了一块无形的石头。

    她知道，母亲与姊姊都是为了她好。

    她也知道，她没有选择的权利。

    她早就习惯了顺从，习惯了不去挣扎，可是……

    她低下头，视线微微模糊，指尖缓缓划过盒底，触及到一张微微泛h的纸张。

    她心里掀起阵阵波澜。

    她真的……就只能这样走下去吗？

    她的手缓缓收紧，呼x1有些颤抖。

    许久之後，她终於合上了盒盖，将心底那点迟疑锁回盒里。

    隔日清晨，苏昭婉一早便带着温柔的笑意，来帮允念梳妆。

    铜镜中，映出一个陌生的nV孩。

    她身着一袭妍丽的桃红sE绣花长裙，领口与袖缘皆g勒着JiNg细的银丝暗纹，腰间缀着流苏玉佩。头上并无繁复的珠翠，只是一支雕琢JiNg美的步摇，每当她稍微低头，步摇上的流苏便会轻晃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    那声音……让她莫名紧张。

    「允念，别动。」苏昭婉一手轻轻扶着她的肩，一手持着胭脂，细细为她描摹唇sE，语气带着一丝轻快的赞许，「这样才对，咱们家允念生得极好，只是平时太不显山露水，稍微点缀一番，便b谁都亮眼。」

    允念垂眸，望着镜中的自己。

    她的肌肤本就白，妆容又极淡，只轻轻g勒出眉形，唇sE点上些微嫣红，看上去不张扬，却b以往更显JiNg致。她的眉目与姊姊相似，却少了几分YAn丽与自信，更多了几分柔婉与内敛。

    这确实是她。

    但，又好像不是她。

    铜镜中，那双杏眸静静地望着她，像是在试图读懂自己——

    「允念，你笑一下试试。」姊姊轻声道。

    她顺从地g了g唇角，铜镜里的少nV，也回以一抹浅浅的笑意。妆容衬得她唇sE更YAn，眼神更亮，但她看着那张脸，心中却升起一丝微妙的不安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，镜中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。

    她挤挤眼眉，镜中的人也跟着做。

    她想再笑得更自然一点，可是，不知为何，她总觉得这张脸，好像蒙着一层看不见的雾，隔开了什麽。

    她m0了m0头上的步摇，觉得质感特别冰冷。

    「允念，怎麽了？」苏昭婉看着她有些怔忡的模样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语气温和，「你不喜欢这支步摇吗？」

    「……不是。」允念轻声回答，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她怎麽会不喜欢呢？这是姊姊亲手为她挑选的衣裙，亲自为她梳妆，甚至连妆容的细节都亲力亲为。

    她应该开心的。

    「允念，你只是还不习惯。」苏昭婉微微一笑，语气带着鼓励，「但你可以的，你一直都可以的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嗯。」允念顺从地点头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，伸手轻轻抚过裙摆，手指触及那JiNg致的绣线，感受到细腻的触感，却依然觉得与自己有些遥远。

    这样的她，真的是「她自己」吗？

    她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，现在的她，是家族希望她成为的样子。

    所以，她只能走下去。

    「好了。」苏昭婉笑着收起胭脂，站起身来，「我们走吧。」

    允念也跟着站起来，却觉得这身衣裙沉甸甸的，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，带来一丝凉意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抬手，指尖碰了碰那支步摇，却只换来步摇流苏更轻盈的颤动。那声音……像是在提醒她，这不是她平日里的模样，这是「贵nV宴上的苏允念」，不是「她自己」。

    「别碰了。」苏昭婉笑，牵着她：「很适合你。」

    允念一手牵着姊姊，一手忍不住紧紧抓住袖口。

    她抓得很紧，彷佛只要放开，就会失去什麽。

    马车行驶在汴京的街道上，马蹄声规律地落在石板路上，车厢内却静得异常。苏允念坐在车内，指尖微微发白。

    她甚至觉得胃有些疼，彷佛被人抓住了一般。

    她几乎没有真正主动参加过这样的场合。

    这样的宴会，是世家贵nV们展露才情、交际应酬的场合。她也想不擅长面对人群，她甚至能想像，自己进入席间，所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，那些含蓄又带着审视的目光，那些言语间不经意流露的轻视。

    她不是不想改变，可是，每当置身人群，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，彷佛只要有人注视她，就能一眼识破她的胆怯、她的无措，甚至她的不如姊姊。

    她偷偷抬眼，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苏昭婉。

    姊姊今日穿着一袭湖蓝sE的绣银丝长裙，衣袖间点缀着细碎的梨花暗纹，妆容清雅不失YAnsE，衬得整个人气质更为明媚。她坐得笔直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，目光温婉而自信，彷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心里有数。

    允念垂下视线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场宴会，但她知道，她没有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