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amily (第1/1页)

    飞机降落那刻，结衣心跳得飞快。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紧张，还是因为期待。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忍，哥哥脸sE沉静，没表现出太多情绪，但她知道，他手掌已微微出汗。

    「我们只是试住，不是马上就要改变一切。」忍低声说，彷佛在安慰她，也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这一路以来，忍总是这样，总是在她慌乱不安的时候，用一句话稳住整个世界。即使自己也没把握，也会强撑着稳定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段时间结衣心情起伏很大。她笑得b平常多，却总在夜里偷偷擦眼泪。而他呢？他习惯把所有情绪藏起来，把伤口用沉默包裹起来，只留下那句话一直在心里回荡：

    「只要你幸福，我什麽都不重要。」

    在机场大厅里，一对中年白人夫妻拿着手写的牌子，上头写着：「Yui&Ren」，字迹歪歪扭扭，却用心极了。

    nV人笑得像yAn光一样温暖，挥着手喊：「Yui！Ren！Wele！」

    男人则站得腼腆，一见到他们便笑着点头。

    「你、你们好！我、我叫Lisa。」nV人用中文开口，语气里掺杂着外国口音。

    「我、Ben，我是爸爸。呃……Hello！」男人补充着。

    「你们可以叫我们Ben和Lisa，或是……也可以叫爸爸、mama，如果你们想。」Lisa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。

    结衣小声说：「你好……Lisa。」

    忍则只是轻轻一点头，眼神依旧保留着距离。他一直是这样，不容易相信别人，更不容易交出自己。那不只是防备，而是一种保护。他不信这世界能给结衣什麽好东西，他宁可自己挡在前面。

    Ben和Lisa的家在城市郊区，有大片的草地和木头yAn台。门上挂着迎宾花环，一旁的树下摆着摇椅与一对旧书架，看起来像童书里的场景。

    Lisa带他们参观：「这是你们的房间，这是厕所……呃，洗澡的地方……然後这里——」

    她停顿了一下，转头问Ben：「‘Deek’怎麽说来着？」

    「书桌！」Ben笑着补充，「你中文已经很好啦！」

    Lisa笑了笑，转头用中文说：「我会努力学，我希望你们也可以教我们。」

    结衣认真点头：「我会教！」

    忍仍站在一旁，不多话。他的眼睛一直在看：窗户有没有锁？楼梯会不会滑？书桌尖角危不危险？他没有办法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，更别说是「家」。

    第一晚餐桌上是番茄义大利面与浓汤，Ben端上来时说：「希望你们like，吃吃看喔。」

    「你煮的？」结衣惊讶问。

    「对呀！」Ben开心地点头，「Lisa教我！」

    Lisa则补充：「今天是Ben煮，明天换我喔！」

    结衣吃了一口，开心点头：「很好吃，谢谢！」

    忍默默地吃着，然後低声说：「盐巴有点多。」

    Lisa一愣，Ben却笑了：「啊！你b我老婆还诚实，我下次少放一点！」

    气氛轻松许多，忍低下头，脸微红。他不是故意找碴，只是从以前开始，他就得对每一件事保持怀疑、保持冷静，因为——

    「只要我能撑住，meimei才不会受伤。」

    深夜，房间安静，结衣靠在窗边背单字，忍靠墙坐着。

    「哥哥……你觉得他们怎麽样？」结衣轻声问。

    忍没立刻回答。他想起那个笑容灿烂的Ben、那个中文说得磕磕碰碰却努力教他们「英文日常用语」的Lisa，还有那个把「WeleYui&Ren」贴在墙上的手写纸条。

    「他们……很努力。」他终於说。

    「可是你还是不信任他们，对吧？」结衣看着他。

    「我不是不信任他们，是不想你被伤害。」忍看着她的眼睛，「如果他们改变了、不要你了……我至少还在。」

    结衣扑过来抱住他：「我知道你一直在。但我也希望你能快乐，不要只是为了我存在。」

    忍一愣。他从没想过这句话会从meimei口中说出来。

    他一直都以为，只要他够坚强，结衣就能快乐。而她现在却说——她也希望他快乐。

    隔天早上，忍起得早，看到结衣还在熟睡。他忽然想起小时候，有一次台风夜停电，结衣吓得一直哭，他就拿着手电筒讲故事给她听。那时他就想：不管世界多黑，我都会是她的光。

    现在，她说她不怕了。

    那天放学後，Ben和Lisa带他们去附近的湖边骑脚踏车。途中，结衣不小心跌了一跤，膝盖擦破皮。忍冲过去查看，但Ben却轻声说：「没事的，让她试着自己站起来。」

    忍皱眉：「她痛。」

    「我知道，」Ben说，「但我也知道她是勇敢的她会学会自己站起来的，我们要相信她。」

    结衣咬牙站起来，擦掉泪水：「我没事，哥哥。」

    那一刻，忍忽然明白，结衣真的在长大了。她已经不是那个什麽都要依赖他的孩子。

    周末晚上，他们有一个「家庭游戏夜」，一起玩拼字游戏和卡牌。忍原本觉得无聊，但看到结衣大笑，看到Ben因为故意拼错字而装哭，看到Lisa不停为他们记分——他第一次觉得，家庭的热闹其实也不错。

    有一晚，Lisa在客厅唱着小时候的英文歌，Ben弹着吉他。结衣靠在忍肩膀上，小声哼着旋律。忍不会唱，但他听着，听着，忽然就安心地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「哥哥，这就是家的声音吗？」结衣问。

    忍点点头：「也许是吧。」

    试住期过了一个月，Ben和Lisa每天用中文和英文交替和他们讲话。Ben会用翻译APP学：「你们今天school开心吗？」「我们可以一起煮饭吗？」

    Lisa则贴满冰箱便条：「吃早餐喔」「晚安！做个好梦」。

    忍本来都当作「装模作样」，但某天早晨，他起来看到Lisa在厨房对着网路影片学「中式炒蛋」，弄得满头油烟，却仍回头对他笑着说：「今天……呃……‘是你的favorite’！」

    他终於，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某天Lisa忽然生病，Ben忙着照顾她。结衣主动煮早餐，忍则自愿打扫。那一晚，他看着Lisa床边的热水和Ben洗碗的身影，忽然明白，他也在这个家中，有了位置。

    某个晚上，雷雨交加，结衣蜷缩在床上，忍抱着她：「没事，有我。」

    「哥哥，我不怕了。」结衣说，「哥哥，我之前会害怕是因为打雷时爸爸总是会心情变很差，会打我们，所以我会害怕大雷雨，但是现在这里我知道Ben爸爸跟Lisamama不会这样对我们。所以你也可以……放松一点了，好吗？」

    那晚，他主动走去客厅，看见Ben还在桌上学中文，Lisa整理着衣物，他轻声开口：

    「Ben，我可以帮你一点中文。」

    Ben抬起头，笑得像小孩一样开心：「OK！你教我怎麽说‘Weareafamily’？」

    忍深x1一口气，慢慢说出中文：「我们，是家人。」

    Ben念了一遍：「我们，是家人。」

    那瞬间，忍才第一次，真正相信——也许这一次，他们真的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