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5章：寒夜烛光 (第1/1页)

    子时三刻，万籁俱寂。

    白瑛被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惊醒。不同於往日的咳嗽声，这次伴随着压抑的闷哼，像是有人极力忍耐着痛苦。她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石板，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。

    透过门缝，她看见裴洛像只濒Si的鹤，跪坐在案前。

    他单薄的白sE中衣被冷汗浸透，紧贴在嶙峋的背脊上。烛火摇曳间，他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般的蓝sE纹路，正随着呼x1明灭。案上摆着七根银针，最长的三寸针正刺入左腕灵脉，蓝得发黑的血珠顺着银针血槽滴入瓷碗，与朱砂泪相触时腾起诡异的青烟。

    「师…父？」她轻声唤道。

    银针破空而来，擦着她耳际钉入门板。

    「谁准你进来的？」裴洛猛地抬头，嘴角溢出的血沫已经凝结成冰晶，眼底翻涌着难堪与暴怒。

    白瑛不退反进，在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打了个寒颤。他的T温低得吓人，皮肤下的蓝sE纹路像活物般蠕动。

    「您…在放血疗毒？」她盯着地上染血的帕子？

    裴洛的瞳孔骤缩：「不关你…」

    话未说完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蓝sE的冰晶从嘴角溢出。白瑛慌忙扶住他摇摇yu坠的身子，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
    「滚出去！这不是你该管的事…！」

    转身奔向藏书阁时，她抹了把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。指尖触到脸上的Sh润时，白瑛才惊觉自己竟在发抖。方才裴洛推开她时，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……恐惧？那个总是冷着脸骂人的师父，原来也会害怕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吗？

    她想起自己刚被捡回来时，裴洛明明穷得连炭火都舍不得用，却还是把那盆仅剩的炭踢到她脚边，说着「用不着」的嫌弃话。就像现在，宁可自己躲在房里放血疗毒，也不愿让人靠近半步。

    「笨蛋师父……」白瑛把脸埋进袖子里狠狠擦了擦，脚步却愈发坚定。既然他不愿示弱，那她就装作没看见他的狼狈；既然他要强撑，那她就偷偷帮他分担。就像那盆被假装嫌弃的炭火，有些心意，本就不需要说出口。

    藏书阁的油灯添了三次，白瑛跪坐在堆积如山的典籍前。指尖划过《寒毒论》上「经脉冻结」的记载时，她突然想起裴洛腕间那些陈年伤疤——原来每月十五的「闭关」，都是在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。

    《灵脉异变考》的残页记载着：「寒毒入髓者，需以同源灵力疏导……」她突然怔住，想起每次靠近裴洛时，那GU刺骨的寒意总会莫名减轻几分。起初她以为是错觉，直到有次练剑时不慎跌倒，裴洛下意识伸手扶她，那GU缠绕他周身的寒气竟如cHa0水般退去，直到她站稳才重新涌现。

    白瑛的指尖微微发颤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「同源灵力」？她T内残缺的水灵根，竟能与裴洛的寒毒产生共鸣？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，连忙翻开另一本《灵根溯源》，上面记载着：「同源灵力相生相克，如水与冰，本为一T……」

    破晓时分，她在《玄霄门禁术录》最後发现了被撕毁的痕迹，仅存的半页上写着：

    「灵根相生术：取同源者血为引…除非被施术者症状根治，否则施术者必遭灵脉逆行……」

    晨光透过窗纸，照在她颤抖的指尖上。

    後山的悬崖积雪没膝。白瑛咬着火摺子，指尖被银枫叶的锯齿边缘割得鲜血淋漓。这种只在子时开花的灵草，是《药王秘典》记载能缓解寒毒的药方。

    「蠢货！」

    暴怒的喝骂声惊起夜鸦。裴洛不知何时追来，霜华剑劈开她头顶摇摇yu坠的冰锥。剑风扫过时，她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罕见地浮现惊慌。

    「摔Si正好省心。」他粗暴地拽她远离崖边，却在触及她冻僵的手指时僵住，「…手怎麽回事？」

    白瑛慌忙藏起血r0U模糊的指尖：「弟子…想试试新药方。」

    裴洛突然沉默。月光下，他解下外袍裹住她，动作僵y得像在给剑鞘包养护布。

    「…回去。」

    白瑛乖乖跟在裴洛身旁回到了玄霄门。裴洛转身沉着脸sE叮嘱：「……回去睡觉，不可再随意外出！」

    白瑛乖乖回房，躺在榻上，却在在天sE微亮时就钻进厨房，按照古籍记载的配方开始熬药。银枫叶要先以灵力碾碎，赤灵参需用文火慢煨，雪玉芝则要在子时采摘的药效最佳。她咬破指尖，将一滴血珠滴入药汤——同源灵力的引子。

    药熬好时，她犹豫片刻，又从袖中m0出两颗蜜饯，悄悄埋在碗底。这是她昨日用後山野梅亲手腌制的，特意多放了一勺蜂蜜。

    白瑛端着药碗站在裴洛房门前，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。这碗药她从寅时就开始熬，银枫叶用灵力碾了整整三遍，连赤灵参的每一根须须都修剪得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「进来。」

    房内传来裴洛沙哑的声音。她推门而入，看见他披着单薄的外袍坐在案前，烛火将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sE，却掩不住眼下那抹青黑。

    「师父，该喝药了。」她将药碗轻轻放在案几上，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。

    裴洛皱着眉头凑近闻了闻，立刻嫌弃地别过脸：「火候太老，银枫叶的灵气都散了大半。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碗沿，「赤灵参至少该再煨半刻钟，雪玉芝——」

    「雪玉芝要子时采的药效最好，弟子是寅时三刻去摘的。」白瑛忍不住小声辩解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裴洛的训斥卡在喉咙里。他低头看着药汤中自己的倒影，发现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，连忙板起脸：「顶嘴？明日《清静经》抄三遍。」

    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，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，眉头狠狠拧成一团。正要开口训人，却在尝到碗底突然化开的甜味时怔住了。那两颗蜜饯被熬得软烂，梅子的酸涩混着蜂蜜的甜，竟将满嘴苦味冲淡不少。

    「……蜜饯放太多，甜得发腻。」他放下药碗，语气依然冷y，却在看见白瑛瞬间黯淡的眼神时，鬼使神差地补了句：「不过……赤灵参处理得还算妥当。」

    白瑛猛地抬头，正好捕捉到裴洛来不及收回的柔和目光。她忽然觉得心尖像被那碗蜜饯泡过似的，又酸又甜。

    这个总是口是心非的师父啊，明明心里受用得很，偏要摆出一副嫌弃模样。就连安慰人都别扭得可Ai——

    「笑什麽？」裴洛被她突然绽放的笑容弄得莫名心慌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案几，「药也喝了，还不快去练剑？」

    「弟子这就去！」白瑛行礼退下，转身时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压不住。走到廊下才发现自己忘了拿药碗，折返时却听见房内传来轻微的「哐当」声。

    透过门缝，她看见裴洛正拿着空碗反覆端详，指尖轻轻摩挲着碗底残留的蜜饯痕迹。烛光里，那张总是紧绷的俊脸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，连眼尾都微微弯起。

    白瑛捂着嘴悄悄退开，心里像揣了只欢快的小雀。她终於明白了，原来师父的温柔都藏在那些嫌弃的话语里，像碗底的蜜饯，要喝到最後才能尝到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