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02 (第1/1页)

    晨光洒进方亚艾的窗里，攀上她的床、攀上她的脸。

    感受到左颊上的温暖，她睁开眼，通常还会微微一笑，因向来喜欢这样让yAn光叫起床的方式，但今儿她愁得扬不起嘴角。

    若眷恋着甚麽，她的指尖游移枕上画着无形的无规则的线条，绵延的不许中断的，因着对梦境的想念，而其实梦境骇人得必须逃走，但里头的人令她放不下心……

    「翔哥，你在哪儿？」

    梦的开始，她找他。

    无声无息的，她的手让他牵上。

    吓着了，但那手掌的温厚立即安下她的惶恐。

    他牵着她，快步往一方向前进，速度直加快，甚至跑了起来。

    「翔哥，我们去哪儿？慢些好不好？我好喘……」

    他没回她，只是跑着、只是将她的手牢牢牵着。

    「翔哥，跟我说说话好吗？」

    即便信任他，不安与恐惧仍由心底窜出，她需要他的声音好定神，一个无谓的单音也可以。

    他依旧没说话，但牵着她的手是紧了又紧。

    她喜欢他紧紧牵着她，那不愿、不能放开的坚定却令她不解，好似他带着她正逃或躲。

    「翔哥……」

    她哭了，哽咽得完成不了字句，他依然只是带着她跑着……

    幸好只是梦，她该这麽想，否则太凄凉，她却又矛盾地期盼梦境成真，至少，楚翔能紧紧牵着她的手……

    听见房门被打开，她坐起身。

    「小姐，起来了怎麽不叫我一声？」马茹琪赶紧到床边，试探安在床头壁上的叫人铃是否损坏。

    「我赖床嘛，才想叫你，你就来了。」方亚艾拿起搁在枕边的手机下床，笑容展开，免得马茹琪C心地问这问那。

    马茹琪大二十岁的方亚艾两岁，是一位老家仆的亲戚，一年前被介绍来方家做事，方亚艾的父亲方同要她专照料方亚艾，用意也是让方亚艾多个年龄相近的伴。

    方亚艾梳洗更衣，马茹琪一旁帮着递东西，还陪着聊这聊那聊到饭厅去。

    今儿的饭厅如常宁静之外，更添了GU打转的寂寥气氛，使方亚艾食慾全消，才坐下又站起，「我们先到院子走走。」

    马茹琪便与她走出饭厅。

    两人穿过客厅时，马茹琪见着坐在沙发的方同视线转来，她赶紧问安：「老爷，早。」

    方同给吓着，他的身子剧烈抖动一下。

    「爸，早。」方亚艾跟着问候。

    方同似乎很疲倦，没看她们，低下头，r0u着眼与脸，「吃过没？」

    「吃饱了！我跟茹琪要到院子散步！」方亚艾慌忙说，边迈开步子带动马茹琪。

    脚步声仓促远去，方同无奈地苦笑，「这孩子……」

    他知道她没吃早饭，但他不能揭穿她的谎言，否则她天生的倔强X子使起来将无理取闹连中饭都不吃了。

    「跟她mama一个样……」

    嘴里唠叨的在心里漾起涟漪……

    方同与妻子游淑华由学生时代相识、相恋进而结成连理。

    他Ai她，也宠她，虽然她常为些小事耍脾气，他与她之间不曾有过争执。

    方亚诚出生後，他们的生活更加幸福美满，人人称羡的日子在他三十七岁那年起了变化，因方亚艾出生了……

    忍着不去感受往事一波一波带起的震动，方同面向去透明玻璃的落地窗。

    外头就是院子，方亚艾和马茹琪漫着步子缓缓进入视野，他却注意不了她们，脑海中正上演十五年前妻子丧命的往事。

    那时他也在这位置望去院子里，当然，那时他不可能如此稳然坐着。

    他激动得狂叫起来，而混乱的情绪让他只是狂叫着。

    当抱住那生命将熄的孱弱身子，他出不了声了，就泪水一滴滴落於妻子满是血的脸颊上……

    这些景象也为昨夜的梦境、前夜的梦境、每一夜的梦境，十五年来夜夜真实完整重播又重播。

    夜里梦着，日里还得想着，永远忘不掉、永远得记住妻子脸上那失去眼珠子的一双黑洞──

    他曾经认为自己已在当下让黑洞吞噬去，经过千刀万剐残余一副行屍走r0U。

    他也曾认定那些黑洞里汨流出来的鲜红只是自己荒谬的编造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，他该在清醒时思念妻子甜美的笑容才是，而睡着後他却更为清醒，更能钜细靡遗描绘那双黑洞残酷的轮廓及恐怖的深邃……

    方亚诚走进客厅，见着父亲失魂模样，他停下好一会儿才走到父亲跟前。

    「又在想mama？」

    方亚诚轻轻抚上方同的手背，将他从黑洞的边缘唤回。

    「没想。」方同轻笑的眼里是浓重的苦涩。

    父子俩沉默着，屋里的宁静更浓更重，那是压力，且彷佛就要滋长出具T的形状。

    他们皆不喜欢宁静，却得时时刻刻承受。

    破坏宁静其实很简单，有时只是自身不情愿开口，贴切地说，是不甘心由自己出手。

    已然承担，为何还得由自己拿下，视对方为罪祸根源的一部份时，互相同情、互相抚慰并不简单。

    「你meimei还没吃早饭，去叫她进来。」

    方亚诚往落地窗瞧了眼，看见方亚艾面对外伫立着。

    大可以打开落地窗直接到院子去，他却选择较远的路程，由大门出去。

    他的脚步很响亮，是对宁静的抗议吗？

    不必给自己个答案，他只须对自己无声地笑一笑，以极度鄙夷的态度，去羞辱父亲老藉由方亚艾来打破沉默的作法。

    不过方亚艾真是他们生活中的润滑剂，但并非称职的，她自幼给宠得疼得养出的执拗个X常弄得人心情不好。

    他想过，她是否也不甘心的、也将他们归咎为罪祸根源。

    不曾问她，因怕伤了她的心，不管她甘不甘心，他都甘心让她使使坏脾气，毕竟她是他的妹，得用一生使尽全力去呵护保护的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