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：雾巷回响 (第2/2页)

了他。

    巷子深处，那个巨大的涂鸦眼睛下方，光与影的交界处，站着一个身影。浓雾模糊了他的轮廓，变幻的霓虹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让人看不清面容与衣着。

    那个身影动了。他抬起手，在空中做出一个轻微而优雅的动作，为混沌的空气定下音准。

    这个动作cHa进了程聿记忆的锁孔，暴力地转动。时间在那一刻被击碎。

    程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。脑中那根名为「现实」的弦应声而断。所有的防线在瞬间崩溃，记忆的洪流以跨越感官的暴力倒灌而入。

    他耳中不再是巷弄的寂静，而是轰然炸开的钢琴声，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玻璃碎裂的质感，割裂着听觉神经。整个视野的边缘开始被猩红覆盖，只剩下那个模糊的身影。

    然後他闻到了那GU浓郁、温热、令人作呕的气味——不是巷子里的垃圾腐臭，而是三年前那间屋子里，线人倒下时空气中混杂着恐惧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舌根泛起温热的铁锈味，如此真切，彷佛刚刚饮下一口guntang的鲜血。

    童年时母亲失望的眼神、旧案中线人临Si前的哀嚎、三年前那个雨夜里他从血泊中抬起头时看到的模糊背影……无数画面、声音、气味与情绪的碎片，失控的雪崩瞬间将他意识的木屋掩埋。

    他还在看着，但已无法处理任何讯息。

    身T失去了所有力气，膝盖一软，向前倒去。意识的最後一秒，他看到那双涂鸦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他。

    然後，世界陷入充满静电噪音的黑暗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警笛声。

    尖锐、急促，由远及近，一把手术刀，划开了笼罩着他的黑暗。

    程聿的意识从无数碎片中被强行拼接回来，过程痛苦而粗暴。他感觉到脸颊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，雨丝混杂着尘土，黏在他的皮肤上。他试图动一下手指，却发现全身的肌r0U都被冻结了一样，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有光，红蓝交错的光，穿透他紧闭的眼皮，在他颅内的黑暗中疯狂闪烁。

    有声音，很多人在说话，脚步声混乱地靠近。

    「喂！这里还有一个人！」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。

    「活的还是Si的？」另一个声音，更沉稳，也更近。

    一只穿着警靴的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。接着，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，将他粗暴地翻了过来。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直S在他脸上，他本能地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「脸sE很差，但还有呼x1。叫救护车！」那个沉稳的声音命令道。

    程聿的视力在缓慢地恢复焦距。他看到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，是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。在他身後，是更多晃动的人影，以及被警戒线隔开的、围观人群的模糊轮廓。

    「先生？你叫什麽名字？你为什麽会在这里？」年轻警员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。

    程聿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的喉咙被锈住了，只有一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抖从身T深处传来。那GU铁锈的味觉幻象还残留在口腔里，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就在这名警员准备进一步盘问时，一个熟悉的、带着疲惫的声音cHa了进来。

    「小王，退後。」

    程聿循声望去，看到了张立伟。他还是那副样子，夹克衫，眉头紧锁，眼神里写满了对这个世界无可奈何的厌倦。他蹲下身，看着程聿，眼神复杂得是一团解不开的线。

    「程聿？」他叫出他的名字，语气里有震惊，有不解，还有更多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。「你怎麽会在这里？」

    程聿依旧说不出话。他只能看着张立伟，看着他身後那片被红蓝光芒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sE。那个模糊的、正在「调校」的背影，是一道烙印，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。

    张立伟似乎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麽，脸sE变得更加难看。他站起身，对身旁的年轻警员压低了声音，但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冰冷的钉子，JiNg准地钉进了程聿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「看好他，别让他离开。他是重要嫌疑人。」

    年轻警员一脸错愕：「长官，可是……」

    张立伟没有解释。他转过身，走向警戒线，对着里面一名正在检查屍T的法医喊道：「陈浩！初步判断Si亡时间！」

    法医陈浩头也不抬地回道：「三小时以内。一刀毙命，手法和前两宗一模一样。又是指挥家的杰作。」

    张立伟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了。「Si者身份确认了吗？」

    「确认了。」陈浩站起身，脱下沾血的手套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。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目光越过张立伟，落在了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程聿身上。

    「Si者，陈志明。蔚城警务处，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，总督察。」

    陈志明。

    那个三年前，在程聿那份充满致命缺陷的侧写报告上签字，并在事後第一个指责他「刚愎自用」的昔日同僚。

    那个……他曾经的队友。

    世界再度化为一片无声的尖啸。而那段熟悉的，引诱他来到此地的钢琴旋律，此刻就是一个胜利的恶魔，在他崩溃的内心世界里，奏响了最後一个音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