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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十七》唤汝之名 (第1/2页)
那一道门静立在雾中,无声无息,却像是一口封存千年的井,深不可测。 我站在门前,望着那些闪烁的记忆碎片,它们在门框边缘流动、旋转、交织成网,彷佛每一段都曾在梦中出现,却又无一能被我完整记起。 我伸出手,指尖刚触碰门纹,整道门忽然轻响,缓缓开启。 雾气如cHa0水般倒灌,一道裂缝张开,内里不是黑暗,而是一层层交错的画面。 第一幕,是我出生时的啼哭声;第二幕,是幼时摔伤膝盖、姊姊蹲下为我贴药的背影;第三幕,是我第一次梦见姬巫子,那双眼穿越时空—— 画面重叠,记忆闪烁,直到我整个人被吞入门中。 那不是穿越,而是崩解,如冰层下崩落的声音——意识在剥落,如同剥洋葱般,如魂魄剥离的颤抖,一层层脱去我自认为的「自我」,露出核心深处那一块,曾被封印的真相。 我听见一段声音。 不是语言,而是一种节奏,像铃音,又像脉搏。 「你愿不愿看见真正的你?」 我无言,只让呼x1随着那声音起伏。 一道镜面浮现。 不是崑仑镜,而是更深的「界心」之镜。 镜中之人披着青羽灰袍,额上有一道未癒的伤痕。他不是我,但我知道那是我。 他正站在万刃之巅,剑气如瀑,身後是一座半毁的庙宇,天空中有三重月轮悬浮。 「那是……我的前一世?」我低声问。 小青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:「不是你前一世,而是你被遗忘的那一世。」 我怔住:「被遗忘?」 「当你第一次出窍失败,你的意识碎片中,有一块被界之风卷走,不曾归位。那一块,走完了属於它的轮回,经历了与你无关却与你同源的命运。你现在看到的,就是那段未被记起的旅程。」 镜中画面骤转。 姬巫子跪坐在黑水之中,长发Sh透如墨蛇般垂落两侧,脸庞隐於垂发之後,仅露出苍白的颈与微颤的唇。她的身影彷佛被囚於一口静止的深井,四周无波,却有一种吞噬一切的静默与沉重。 那黑水,不是寻常之水。它缓慢蠕动,如黏稠咒泥般攀附於她的衣袍与肌肤,隐隐可见细小的咒符在水面浮现又消散,彷佛正逐寸剥夺她的记忆与神识。 她的双手紧握膝前,指节泛白,像在抵抗什麽。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甚至连一丝喘息都听不见,只剩那微颤的肩膀,像残雪之上的光影,弱而执拗。 画面之外,几道模糊的身影立於黑水之上,足不沾波。他们身披夜sE长袍,面戴白骨之面,面具之下无声无目,唯有口中念诵的咒音,如虫噬骨髓: 「……离名,绝念,封其命魂……」 每一字都似从深渊之底涌出,带着Sh冷与腐蚀感,在空间中回响不散。 我骤然一颤。我想叫她名字,却发现——那个名字,也被从我心里夺去了。 「那是……她的名字……」我喃喃。 「被夺去了。」小青的声音如雾中回音。「为了封锁她的命运,也为了让你,无法再找回她。」 我下意识紧握双拳,指甲刺入掌心却毫无知觉。x口像是被一块冰封的铁块压住,闷而痛,像是从记忆深处扯出一段未癒的裂痕。 那不是梦,那是真实在我心中撕裂之处。 我忍着那GU汹涌而起的情绪,低声问道:「那我现在……该怎麽办?」 「进入最後一境。」小青回答,「夺回她的名字,也夺回你自己。」 就在那瞬间,镜面剧震,一道光裂缝自天而降,彷佛整个世界被某种无形之力断开。 界之门,轰然关闭。 我感觉身T被cH0U离现实,抛入一个无名之域。黑夜无边,无地无天。远方唯一的光,是一枚悬於天际的铜铃——那是她的记忆,也是我命定的终点。 我望向那光,深x1一口气,踏出第一步。 我踏入「界之门」後的黑夜,如同坠入无边深渊。 四周无风、无声、无温,唯有一丝铜铃般的光,在极远的天际微微摇曳。那是她的记忆,也是我此行的目标——夺回她的名字。 脚下忽然浮现一道浮桥,由记忆之线编织而成,随我前进而延展。前方雾气敛去,一道镜门浮现——既非崑仑镜,亦非界心之镜,而是一面刻有三道印记的命境之镜。。 第一枚印记亮起,名曰:观身。 镜面泛起涟漪,我踏入其中,世界瞬间灰白无声。眼前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——那是我,却也是我最不愿回首的自己。 他坐在课桌前,制服松垮,眼神涣散,指节发白地握着原子笔,一笔一画地在作业本上写下:「我没有名字,我只是他们的影子。」他四周喧嚣无b,同学窃笑,老师点名,但没有人真正看见他。他彷佛从未存在。 那是国三的我。那段完全失语的几个月,是我人生中最空洞的时期。 周围浮现更多断裂的场景——教室墙上的粉笔灰、一张张红字考卷、父亲失望的眼神、母亲强颜欢笑的背影、补习班回家的冷风,以及最孤独的那一晚,我一个人坐在教室走廊的尽头,写着不知写给谁的信。 我试着靠近那个少年,想说话,想提醒他「你其实还活着」,但镜境拒绝了我。空气像冰,声音像被埋进土里,一切无法传递。那少年不是我曾经,而是我拒绝承认的现在。 小青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:「你害怕被遗忘,所以选择遗忘自己。」 少年忽然站起,眼神Si寂,手中笔化为剑,朝我刺来。 我抬手迎击,青气缠指,太极式「白蛇吐信」绕过直攻之势,轻轻一引,将剑意卸散。然而他并不後退,反而步步进b,招式未熟,却带着一GU破釜沉舟的狠劲——如同当年我决定封闭自我,不让他人靠近的执念。 我被迫应对,连使「揽雀尾」、「云手」、「单鞭」,一面守,一面观他的呼x1与气脉流转。那不是敌人,而是被我遗弃的残影。每一次剑交都伴随记忆碎片从他身上掉落,化为光点飘入虚空:藏在cH0U屉的作文纸、补考时孤独一人站在走廊、音乐课时望着窗外的风…… 终於,我使出「翻云覆雨」,以虚引实、以退为进,将他引入我掌心太极圆之中。 剑尖停在我额前不到寸许。 我望着他。他也望着我。 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神情,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挣脱出来,嘴唇颤动:「……我,不是影子。」 我点头:「你从来都不是。」 他松开剑,整个人化为一道烬光,缓缓归入我T内。那光不再刺痛,而是温暖,像失而复得的记忆回归血脉。 我明白,若我不接纳过往之影,就无法继续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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