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养弟弟 (第2/2页)

  我最怕的天气是冬天，家里没有电，我也买不起煤炭，外面下着大雪，冻的人都缩着脖子躺在被子里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夏曜也是，哪怕我给他裹了一层又一层，他也还是冻得脸通红，哭声不停。

    他不会说话，但我知道我弟弟冷。

    我就把身上的内衬全脱掉，用身上的微弱体温给他暖，后来他不冷了，也不哭了，睁着俩大眼睛看着我笑，我就哭着亲他。

    他是我弟弟，我既然选择养他，就能把一切都奉献给他。

    改变是在上了初中后，我以第一名的成绩得到了学校的资助，每一学期都有六百块钱的补助，我那时候包括现在也都对国家感恩戴德感激不尽。

    学校知道了我的情况，那时候骆曜已经一岁多点了，就同意我把他也带过来，给了我们一间教师房，我就在这栋房子里度过了三年。

    这三年里，我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，从班里到饭堂再到宿舍，在班里我一边要没命听课做题，一边还要接同学的作业代写，一科作业一块钱，我一个人接单一样能接十几个人的，经常晚上写到后半夜，第二天冲把冷水脸继续早读学习。

    饭堂里的打饭阿姨可怜我，说让我早中晚帮忙打饭，一月一百块钱，包吃，几乎一放学我就往饭堂里跑，也就是那时候，我开始慢慢喂骆曜吃点米汤。

    白天学习打饭，晚上写题带娃，下课洗衣服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。

    骆曜可能知道我不容易，也就很少再哭了，特别听话，他那时候总是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趴在我腿上咯咯笑，我就把他一边抱怀里一边继续写题。

    骆曜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快两岁的时候，那天他过生日，刚好是个星期天，我们路过一家蛋糕店，说来可笑，里面坐着的小朋友都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，由笑容满面的爸爸mama带着。

    我看骆曜一直看着他们，看着他们温馨美好的画面。

    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就是渴望的眼神，以为他只是好奇，就摸摸他的头准备继续带他往前走，熟料他突然不舍的叫了起来，流着口水一脸急切的在半空抓来抓去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让好多人都看我们，我脸上又红又怕，整个人都难堪极了。

    我想他怎么那么不懂事呢。

    他抓着我，紧紧的抓着我，用他那小小的手指指着橱窗里漂亮可口的蛋糕，咿咿呀呀的诉说着想要。

    这天是他生日，我应该给他买下来，但我口袋里只有三块钱，蛋糕的标价是八块，我买不起。

    我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懦弱无能，我弟弟想吃口蛋糕我都买不起，比起那些天天带弟弟meimei出去玩吃好吃的的哥哥jiejie，我可真没用。

    最后我买了。

    我跑到后厨，用两块钱买了些蛋糕边角料，师傅原本嫌弃不已，但后来看到我渴求的跟他说我弟弟今天生日，他想吃块蛋糕时，大方的往那边角面包胚上抹了两层奶油，还附加了一块小草莓。

    我托着那个小小的蛋糕盘，一点一点走到骆曜身边，等他能彻底稳稳接住才敢抱起他，跟他说生日快乐，你也有自己的蛋糕了。

    他像是好奇，也像是怀疑，拿着叉子剜了一口蛋糕，看看店里正吃着又大又漂亮的蛋糕的一家人，又看看自己手里那块随便的蛋糕，半天后才高兴的笑起来。

    他笑着把那勺混合着香甜奶油的蛋糕戳到我嘴上，示意我张口。

    那蛋糕很小，我舍不得吃，就笑着摇摇头，喂他吃。

    他好像突然急了，噘着嘴特别委屈，红着眼睛张大嘴巴把那口蛋糕继续戳给我，还示意我吃，看我一直不张口，他就啊啊啊的，看起来又急又气。

    到最后他突然说：“……哥……哥……吃洗”

    那瞬间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，我感觉世界都被暂停了，我只能听到我的弟弟，那个小小的男孩，一点一点喊哥哥的声音。

    鼻头酸涩，我再也控制不住了，含着眼泪汪汪的看着他，他还在执拗的喂我，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样。

    过生日不能哭，于是我张开了嘴，吃到了我快两年都没吃过的美味。

    骆曜对我的动作很满意，又笨拙的去挖第二口喂我，我不再吃了，告诉他你吃吧，哥哥已经吃过了。

    他显然不信，晃悠着脑袋依旧固执的喂我。

    我无法又吃了第二口，他就高兴的指着橱窗里吃蛋糕吃的很高兴的一家人，咯咯咯的跟我笑。

    那一刻我才明白，他不是想吃蛋糕，他只是以为吃了蛋糕就会高兴，他想让我高兴，所以才想要蛋糕。

    我没说话，只是突然很想哭。

    我想跟所有人说，我养他没养错。

    这是我弟弟，我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，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对我好的人。

    微风吹过，我抱着他，他托着蛋糕，重的我们好像都在抱着彼此的全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