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心_番外:余烬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
   番外:余烬 (第1/1页)

    光Y在基隆港口,是带着咸味的海风,日复一日,能将最锋利的棱角都吹拂出磨损的痕迹。

    十年,足以让一座城市在阵痛中换上新的面孔。日式的街町名被彻底改换,舞厅换上了新的招牌,黑市的交易转入更深的地下。唯一不变的,似乎只有沈婉如那间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裁缝店。

    店门上的风铃早已不再响,门板也因常年Sh气而有些变形,推开时会发出悠长的「吱呀」声,像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这天午後,店门又被这样推开了。

    进来的是一个男人,坐在一张旧式的轮椅上。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,脸上还架着一副遮住了大半面容的墨镜。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开口,只是C控着轮椅,在店里缓慢地转了一圈。目光从那些挂着的旗袍半成品,滑到角落里那盆依旧青翠的艾草,最後,落在了缝纫机前那个安静的背影上。

    沈婉如正在缝制一件衣服。十年岁月,在她眼角添了几道细纹,发间也藏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,但她的背脊依旧挺直,握着针的手,也依然稳定。

    她手里的,早已不是那件象牙白的嫁衣。那件衣服,在她完成最後一针後,便被她装进一个樟木箱,沉入了店铺最深处,像埋葬一个秘密。

    此刻,她缝的是一件寻常的蓝布衫,针脚细密,安详得像在抄写一部经书。

    轮椅停在了她的身後,男人似乎只是想这样静静地看一会儿,然後就悄无声息地离开。他不愿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。

    然而,缝纫机的踏板声,停了。

    沈婉如没有回头,却用一种极其平静的、彷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的语气,说道:

    「你的药,药X太烈。十年了,还是日日夜夜地疼。」

    轮椅上的男人身T僵住了。

    帽子和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,但那双放在扶手上、布满疤痕的手,却不自觉地握紧了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,只隔了十年,即便换了这副残破的皮囊,她还能一眼就认出他。

    沈婉如缓缓地转过身来。岁月让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,沉淀出一种更为深邃的静默。她的目光越过墨镜的阻碍,准确地找到了那双她曾在无数个梦魇与幻觉中见过的、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
    「你……」林昭远的喉咙有些乾涩,发出了沙哑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想问,你是怎麽认出我的?

    但他不必问,因为答案就在他们两人之间,那条用血、恨与最後一丝温情编织而成的连结。那座桥,从未被拆毁。

    「为什麽要回来?」婉如问,声音里没有恨,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。

    「我……」林昭远沉默了许久,才艰难地组织着语言。

    「我只是想看看……你过得好不好。」

    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,会像那些被他用完即弃的毒虫一样,在Y暗的牢狱中腐烂殆尽。当年在那场混乱中,他用一种极其凶险的「换蛊」之法,在最後一刻,将寄生在婉如身上的「共感」之蛊,强行引到了自己T内。

    他替她承受了那份反噬,也切断了她与颜子廉之间最直接的联系。代价是,他自己成了那只蛊新的宿主,日夜被那份不属於他的恨意与疯狂折磨。而他种在她身上的最後那滴血,则是一种更深的、名为「情」的蛊,确保她这一生,都无法将他彻底忘怀。

    枪林弹雨中,他失去了双腿,被捕入狱。十年的岁月,他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,靠着过去积攒下的人情与秘密,才终於换来了这残破之身的自由。

    他回来,真的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,看到她安然无恙,他便了无牵挂了。

    婉如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的轮椅前。她蹲下身,伸出那双布满了细小针孔的手,轻轻摘下了他的墨镜。

    镜片後,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。曾经的锐利与冰冷,已被十年的苦难与折磨消磨殆尽,只剩下无尽的沧桑与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情。

    眼泪,终於从沈婉如那双早已学会了平静的眼眸中,溃堤而出。

    她不是为这十年的等待而哭,也不是为当年的仇恨而哭。她只是为眼前这个男人,这个将她拖入深渊,却又在最後一刻将她推回岸边的罪魁祸首,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心痛。

    她猛地扑上前,紧紧拥住了他残破的身T,将脸埋在他那洗得发白的衣襟上,失声痛哭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破碎,每一个字都带着十年的重量:「我一直都在这里……等你……」

    林昭远僵直的身T,终於在她的泪水中,一点点地软化下来。他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,犹豫了许久,最终还是轻轻地,放在了她的头发上。

    「这一次。」

    婉如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:「你也别想再走了。」

    窗外,基隆港的夕yAn正缓缓沉入海面,余晖将这间小小的裁缝店染成一片温暖的金sE。

    蛊,从来就不是瓶子里的东西。

    它是人的「念」。

    一旦种下,生Si都难解。
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